要启蒙,不要蒙启
①记者:您似乎对倡导少儿“读经”不甚以为然——“不反对”而已,能具体说明吗?
李泽厚(以下简称“李”):我不欣赏“少儿读经”之类的笼统做法、提法,它很难与当年袁世凯的“尊孔”彻底分清。蒋庆先生公开谴责蔡元培先生当年取消读经。在我看来,如果“五四”那批人是“启蒙”,那么现在一些人就是“蒙启”:把启开过的蒙再“蒙”起来。 我说“不反对”,是因为蒋先生是民间的自发活动,人各有自由,他可以去尝试。
②记者:蒋庆先生认为,“李泽厚先生主张把公德和私德分开是不能成立的”,对此您怎么看?
李:公德私德之分并不是我提出的,梁启超早就提出了。……
儒家经典中的许多道德是与当时的政治法律体制和生产、生活方式联系在一起的,它产生在已有严格等级的氏族社会中,发展在专制政治体制的传统社会里。所以“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;卑高以陈,贵贱位矣”,“天王圣明,臣罪当诛”等等便是这种道德的核心内容。我是主张读点中国古书的。特别是《诗经》、《论语》等等,不然,我费时费劲去写一大本《论语今读》干什么?
但是,我反对不分青红皂白地提倡“读经”,那样可能会从小就培育原来传统政治体系所需要的奴性道德。
③记者:您认为从传统文化中可以开出现代的“尊重个人自由和权利,宽容、多元”的文化之花吗?
李:不经改造,无此可能。
④记者:如何改造?
李:当然坚持西体中用,我反对认为文明并无进步落后之分、原始文明和现代文明等同的文化相对主义。
⑤记者:《甲申文化宣言》认为,注重人格、注重伦理、注重利他、注重和谐的中国传统文化是西方文化的解毒剂,对“物欲至上、恶性竞争、掠夺性开发”有一定的启示,您是否认同中国传统文化的这个功用?
李:我不认同。难道其他文化就没有那种品格吗?
⑥记者:先生在《中国现代思想史论》里是非常推重鲁迅的。近年大陆学界“扬胡(适)抑鲁(迅)”思潮比较流行,您对此现象有何看法?
李:今天我仍然喜欢鲁迅。鲁迅是文学家,他给我以情感力量。
⑦记者:情感力量?您是说您现在主要是在“文学家”的意义上喜欢鲁迅吗?那么,作为思想家的鲁迅呢?
李:我曾说过,鲁迅只是大文学家。……我并不完全认同鲁迅的思想,例如他对京剧、对中医、对大众语、对汉字拉丁化的主张,对某些人(不是所有人)的尖锐嘲讽等等。他常常失之偏颇、片面,并非以理服人。但我接受和喜爱鲁迅对一切事物爱憎分明的情感态度,对旧事物特别是对披上新衣帽的旧事物非常警惕,毫不留情地揭穿、打击。鲁迅是文学家,不能以有理论体系和逻辑形态的思想家的标准来要求他。
我们今天仍然需要他。
⑧记者:最后,先生能否对中国目前的文化(思想)领域的整体现状再下一个简短的判语——和您上世纪九十年代那句著名的“思想家淡出,学问家凸显”一样?
李:目前中国文化似乎是“四星[影星、球星、歌星,还有节目主持(人)星]高照,何处人文”?不是说“人文”没有了,而是到哪里去找人文?这是我愿意提出的一个问题。但我以为不必担忧……
8. 本文主要访谈了几个问题?这些问题又有怎样的联系?(4分)
答: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9.概括“李泽厚先生对‘鲁迅’的评价”一部分内容的主要观点,并分析其在全文中的主要作用。(4分)
答: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10.文中⑥⑦两个问题的提问方式有什么特点?李泽厚先生的回答有什么风格特色?(4分)
答: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8.四个方面:
如何读经问题;
读经过程中遇到的对传统道德的认识问题;
如何改造中国的传统文化问题;
鲁迅的批判精神问题
(点到一个1分,共3分)问题之间存在递进/层层深入关系(或:提出问题,分析问题,解决问题关系)(1分)。
9.主要观点:
肯定和倡导鲁迅先生爱憎分明的态度即对旧事物、旧道德的批判精神(2分);
作用:用来支撑自己的观点(或补充、照应前文观点)——对待传统文化要取其精华,弃其糟粕(2分)。
10.这两问属于追问(非预设性、随机提问)(2分);旗帜鲜明(态度鲜明、斩钉截铁),有理有据(2分)。